開欄的話
銘記歷史才能砥礪前行。習近平總書記指出,中國人民在抗日戰爭的壯闊進程中孕育出偉大抗戰精神,向世界展示了天下興亡、匹夫有責的愛國情懷,視死如歸、寧死不屈的民族氣節,不畏強暴、血戰到底的英雄氣概,百折不撓、堅忍不拔的必勝信念。今年是中國人民抗日戰爭暨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勝利80周年。為弘揚抗戰精神,賡續紅色血脈,區政協辦公室、區委黨史研究室今起聯合推出“‘銘記抗戰歷史 汲取奮進力量’紀念中國人民抗日戰爭暨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勝利80周年”專欄。記錄發生在君山土地上的凝聚血與火、信仰與犧牲的抗日故事。共收集8個故事,這些事跡不僅是對君山地區革命先烈英勇事跡的記錄,更是對紅色基因的賡續傳承,對新時代奮斗者的洗禮。讓我們以史為鑒,銘記過去,以史為炬,接力奮斗。敬請關注。
班長計選“大塊頭”
——煙墩下的生死智斗
烽火臺的新使命
肖家垱像枚被歲月揉皺的枯葉,嵌在巴陵與華容交界的褶皺里。村東頭兩座土疙瘩——陳家煙墩和花家煙墩,頂戴著兩千年的風霜。荒草漫過墩頂時,誰也記不清這是楚平王防吳越的烽火臺,只當是兩座不會說話的土山。

1942年開春的風帶著濕氣,新四軍江南挺進支隊的王班長踩著沒膝的茅草爬上煙墩。他手指摳進夯土裂縫,摸到半截冰涼的陶甬筒,筒身還留著模糊的云紋。“嚯!老祖宗留的傳聲筒!”他往筒里猛灌一口氣,粗糲的吼聲順著地脈滾出去,三里外的花家墩突然驚起一群白鷺,撲棱棱掠過湖面。
煙墩從此活了。王班長蹲在墩頂畫了三道杠:
插三莖青蘆葦,是說“平安無事,炊煙照起”;
蘆葦梢綁塊紅布,就成了“鬼子扛槍出門,各家快藏糧”;
若見蘆葦倒扎成三岔,那是“火急如焚,速帶家伙來”。
放牛娃們挎著竹籃經過,總愛仰著脖子唱新學的謠:“楚王煙墩埋黃土,八路拿來打東洋!”唱到興頭上,還會撿起土塊往墩上扔,驚得藏在墩洞里的哨兵直咳嗽。
三孔橋的生死咒
從煙墩往北走二里地,三孔石橋像條凍僵的蛇橫在河上。橋碑裂著道斜縫,里頭嵌著行黑黢黢的字:“懷身夫人橋上過,十個石匠死九個”。老輩人說這是明朝修橋時,九個石匠被突然塌落的橋板壓成肉泥,怨氣凝在石頭里成了咒。肖家垱的媳婦們懷了娃,寧可寒冬臘月蹚著冰碴子過河,也不敢往橋面上踩。

王班長蹲在橋頭啃窩頭那天,正撞見漁婦李三嬸大著肚子往河汊走。他把最后半塊窩頭塞進嘴里,突然捶著橋面大笑:“改七個字,管叫鬼子見閻王!”
當夜,他拎著桐油燈敲開吳半仙的竹門。風水先生捏著羅盤的手直抖,墨斗線纏在手指上打了好幾個結。王班長把朱砂碗推過去:“就改‘十個日本死九個’,再加句‘新四軍過橋,槍子繞道走’。”銀元落在碗里的脆響,讓半仙的手抖得更厲害了——不是怕,是興奮。
新刻的碑文還泛著木屑香,三孔橋就換了脾氣。三日后的清晨,孩子們挎著豬草籃跑過橋頭,新童謠驚飛了橋洞下的水鳥:“石匠冤魂莫慌張,專拽鬼子填河江!”王班長背著槍經過時,總愛伸手摸兩把碑石,像是在跟那些明朝的石匠打招呼。
智斗巡湖隊
1942年3月12日的天剛蒙蒙亮,桃花山的晨霧還沒散。王班長領著12名精兵鉆出密林,褲腳還沾著帶露的荊棘。過天井山時,他盯著隊伍里最壯實的趙鐵柱直樂:“柱子,你這身板,往鬼子汽艇上一站,保準像秤砣砸進塘——穩!”

趙鐵柱臉漲得通紅,攥著槍托的手更緊了。他是上個月才從偽軍里反正過來的,總怕自己笨手笨腳誤了事。王班長看出他的心思,拍著他的肩膀說:“待會兒有個要緊差事,非你這大塊頭不可。”
晌午的日頭曬得湖灘發燙,肖家垱的漁棚里,雷老板正往魚簍里裝活蹦亂跳的鯽魚,見了他們撒腿就跑:“兩艘汽艇!百來號人!直撲煙墩去了!”順著他指的湖汊望去,兩道白浪正突突地往岸邊涌。
王班長扯過旁邊曬著的偽軍黃皮褂,往趙鐵柱身上套:“柱子扮太君,少說話,裝橫!”又讓其他人解開衣襟,露出肩上、胳膊上的傷疤,“疤是江湖印,鬼子就信這個。”他自己往臉上抹了把泥,叼著煙袋鍋蹲在蘆葦叢里,活像個趕早的老漁翁。
汽艇“嘎吱”靠岸時,日軍小隊長佐藤瞇著眼打量這群“偽軍”。見他們褲腳滴滴答答淌水,靴底還沾著湖泥,忍不住用指揮刀戳了戳趙鐵柱的腰:“支那巡湖隊?孬得像落水狗!”
煙袋鍋在船幫上磕出脆響的剎那,十二道黑影突然動了。短槍從褲襠、草鞋底、魚簍夾層里鉆出來,子彈像驟雨般潑向駕駛艙。趙鐵柱掄起碗口粗的纜樁,正砸在機槍手的鋼盔上,血霧混著腦漿濺得半船都是。佐藤剛拔出指揮刀,就被王班長的煙袋鍋砸中眉心,直挺挺栽進湖里,濺起的水花里漂著片他剛扯掉的偽軍帽檐。
煙墩下的死戰
殘敵像被趕進籠子的野狗,縮在陳家煙墩里負隅頑抗。石縫里不時竄出子彈,在灘涂上犁出淺淺的土溝。王班長把陶甬筒對向花家墩,“嗚——嗚——”的號聲裹著風傳出去,可等了半晌,那邊還是靜悄悄的——援兵被偽軍堵在了五里外的柳樹林。

“班長,子彈不多了!”一個戰士咬著牙喊,褲腿已經被血浸透。王班長往煙墩后瞅了瞅,突然眼睛一亮——墩頂的酸棗樹上,掛著個籃球大的野蜂巢,黑壓壓的蜂子正爬進爬出。
“柱子,給鬼子送頓‘蜜飯’!”他扯下綁腿蘸了湖水,往趙鐵柱身上纏。大個子二話不說,裹著濕泥往墩頂爬,石棱子把掌心劃出道道血痕也沒吭聲。火鐮“咔嚓”擦出火星,點燃的艾草捆剛湊近蜂巢,就被他猛地拋進墩頂的瞭望口。
剎那間,黑沉沉的蜂群像朵烏云罩住煙墩。野蜂專挑黃呢軍服蟄,鬼子們捂著腫成饅頭的臉慘叫,槍都扔在了地上。王班長一揮手,戰士們像猛虎似的沖上去。一個日軍曹長舉著軍刀劈過來,腳下卻被半截陶甬筒絆了個趔趄。王班長抄起那截楚平王時代的老物件,狠狠砸在他后腦勺上,顱骨碎裂的脆響像摔了個瓦罐。
“楚王爺!借您家伙什除個蟲!”他喘著氣吼道,聲音里混著笑和淚。
清點戰場時,雷老板搖著漁船從蘆葦蕩里鉆出來,指著艙里的東西說:“王班長,那兩艘汽艇的發動機,我早拆下來藏著了!往后這鐵家伙,姓‘新四’了!”
烽煙不絕

三日后的黎明,日軍的報復性掃蕩像場黑風暴卷過肖家垱。可當他們舉著槍沖到三孔橋時,都被橋碑上的血字釘住了腳——“此橋通幽冥,專收倭寇魂”“新四軍癸未年立 ”。
拆橋的工兵剛搭起腳手架,就有三人莫名墜進河里,河面上漂著他們的鋼盔,像三朵翻白的死魚。佐藤的繼任者對著橋面連開三槍,子彈卻不知怎的都卡了殼。最后這群鬼子只能放把火泄憤,看著肖家垱的茅草屋在火里蜷成灰燼,卻沒發現蘆葦蕩深處,12雙眼睛正亮得像星。
30里外的湖汊里,王班長正手把手教趙鐵柱開汽艇。發動機突突的響聲里,他拍著大個子的肩膀說:“柱子記著!老祖宗的烽火臺,咱給它配了鐵甲艦——這叫古今合璧打豺狼!”
許多年后,肖家垱的煙墩遺址立起塊巨石,上面刻著王班長編的口訣,是給孩子們當童謠念的:
“冷兵器,熱兵器,不如野蜂毒氣彈”
“老智慧,新膽魄,并作華夏脊梁骨”
風掠過煙墩時,還能聽見陶甬筒里傳來的回響,像極了當年放牛娃們的歌聲,又像那些永遠留在這片土地上的年輕笑聲。
來源:區政協辦公室 區委黨史研究室
編輯:張佳玲